方菲知道王珂的意思，卻沒有回應。

王珂的手就那麽伸在半空中，執著而落寞。

良久，方菲微不可聞地嘆口氣，伸出空著的手，放在那只長滿繭子的大手掌心。這繭子就是在帶著學生訓練時磨下的。

王珂輕輕地將方菲的纖細手指握住，卻不敢用力，生怕她會生氣。

這還是兩人第一次牽手。即使在生死逃亡中，方菲都倔強地沒有拉住他數次伸過來的手。

王珂努力睜開右眼，看了一眼方菲，發現她並沒有蹙著眉頭，就一路翹著嘴角，被送到了市醫院。

在王珂被推進檢查室的時候，方菲非常想跟著進去，卻管住了自己的腳。

從“獨鯊”出來後，王珂再三叮囑她，不要再輕易展示醫術，尤其是在人多眼雜的內陸。方菲自己也將上次的遭遇引以為戒。

半小時後，兩鬢斑白的眼科醫生才出來，搖頭嘆息說，“眼角膜嚴重撕裂，已經失明。”

其他的人聽了，都倒抽一口冷氣，唏噓不已。其中，那個失手的女學生蹲下身子捂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。

方菲聽了，卻不由得松口氣，輕聲問道，“只是眼角膜撕裂嗎？其他部位沒有受損？”

這醫生姓歐陽，見小姑娘不僅不悲痛，反而有絲慶幸，十分奇怪。

他打量了兩眼方菲，看著也不像是沒心沒肺的人兒啊。於是，他語重心長地道，“姑娘，雖然只是左眼失明，對年輕人來說，打擊還是蠻大的。你待會好好安慰安慰你對象吧。”

方菲擺手笑道，“我們是兄妹。”然後很自然地問道，“醫生，這裏的醫院不可以做眼角膜移植嗎？”

歐陽醫生瞪大了眼睛，也算明白了她方才為什麽松口氣了。“小姑娘知道得還不少啊！這種手術我知道，但目前只有京城兩家大醫院才能做，而且費用非常昂貴。”

“昂貴？是因為願意捐獻眼角膜的人非常少嗎？”對於行情，方菲多少還是了解的。國人講究身體發膚，受之父母，不敢有所毀傷。即使是三十多年後，死後自願捐獻遺體的人還是很少。

“這是一方面，另一方面我們的醫療水平遠遠還沒達到國外的程度。很多醫生即使多少懂一些，也不敢輕易去嘗試。”歐陽醫生解釋道。

這時候，王珂的傷口已經被處理好，推了出來。

“先住院觀察兩天吧，如果沒有其他的並發癥，就可以出院了。”歐陽醫生說道。

原本他是打算讓病人直接走，因為已經沒有治療的餘地。但看到對方來了不少人，想必是身份不一般，覺得還是慎重些。

到了病房安頓好後，眼看也沒什麽事情，方菲就禮貌地請大家都回去。那個女學生哭著要留下來照顧，被其他人給拉走了。

方菲等王珂睡著了，又去找了歐陽醫生。

“醫院的太平間我可以去看看嗎？”方菲開門見山。

“那裏十分晦氣，小姑娘你怎麽會想要去？還是別去了，晚上會做噩夢。”歐陽醫生對方菲還是十分客氣的，雖然認為她是在搗蛋。

“哦，我是想看看有沒有合適的眼角膜。”方菲淡定地說道。

歐陽醫生聽了後，哭笑不得。“小姑娘，我知道你多少懂些。但一來這裏沒有人能做這項手術，二來沒有死者家屬同意，我們不能褻瀆死者的身體，而且也是違法的。我建議你還是帶著患者趕緊去京城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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